文森特带着鲁伊斯一行穿过草坪,沿着石板路走到了城堡的侧面。那里锦簇的花团肆意绽放,鸟语花香令人完全感受不到秋天的气息。这片花圃之上,已经有少许宾客三三两两地置身其中。
“冈萨洛大人,由于城堡的大厅内,我们的仆人们还在进行整理和布置,麻烦各位先在花园中静候。那边的桌子上有饮料,可以随意取用。那么,在下先告辞了。”
“辛苦你了!”鲁伊斯回以文森特礼貌的微笑,在目送他离去后,鲁伊斯环视四周,对家人说道:“看来我们还来得有些早啊。”
花园里的宾客此时也只有十几人,与今晚舞会鲁伊斯大致所知的人数,还相差甚远。他们根据自己与他人都熟识程度,分为几拨聚集在一起,男人们聊天,女人与孩子则在赏花嬉戏。
“冈萨洛将军!”一名同样身着军装的大胡子男性贵族,看见鲁伊斯一行,扯着洪亮的嗓门,热情地走上前来,恭敬地对他行礼。
“胡里奥,你今天来得还挺早啊。”鲁伊斯拍拍他的肩表示问候,身边的雷纳托则向其鞠躬致意。
“中将交办的任务,我已经完成了!今晚咱们只需要尽情娱乐!哈哈哈哈!”
“辛苦你了,胡里奥。今天可要好好的和你喝几杯。从你调到我麾下,我们还没有好好聚过一次。”
“能跟中将把酒言欢,我荣幸之至!对了,雷纳托,看你天天喝着那种淡啤酒,想必也是培养出了不错的酒量吧,今晚,你也不许跑,哈哈哈哈!”
雷纳托面对胡里奥的邀请,没有明确的回话,只是报以了一个平和礼貌的微笑。
“啊,胡里奥,给你介绍一下,这边是我的家人,你调任到我麾下才一年,之前没机会见到。这是我夫人安吉尔,犬子奥古斯都,小女露娜。”
“你们好,在下胡里奥·罗德里戈。”顺着鲁伊斯的介绍,胡里奥与冈萨洛家的成员们,一一进行了问候。
“中将您夫妻儿女双全,真是尽享天伦之乐啊!”
“你的家人呢?”
“妻子带着孩子们这几天回了卡斯蒂利亚的娘家,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来。”
“中将,您儿子一表人才,又听说前段时间在海上重创了海盗,您准备啥时候安排他进入海军啊?”胡里奥打量着奥古斯都,脸上尽是满意的微笑。
“他啊?虽然我想让他加入帝国海军,但这孩子,心还是野的啊。”鲁伊斯瞥了一眼奥古斯都,意味深长地说道。
“奥古斯都,是吧?”胡里奥转头对奥古斯都说道:“你的事迹,我还是略有耳闻的,怎么样,不想加入海军建功立业吗?”
“呀,我可不想,这样不就跟老爹的道路一样了吗?”
“那你想干什么?”
“自由地在大海上航行,成为这片海域最伟大的船长!”每当说到自己的梦想,奥古斯都的眼中都会释放出闪耀的光辉。
“你的才能放在海上漂浮不定,还不如加入海军,为帝国的海上秩序贡献一份力量。”
“那您请恕我不喜欢这种秩序严明的组织了。况且,为了全面超越老爹,我怎么能走跟他一样的路呢。”奥古斯都将视线移到了鲁伊斯身上,却发现父亲也正在看着自己。四目相对,父子之间无形的交锋,使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受到了摩擦。
“奥格,”安吉尔散发着母亲关怀的微笑插入了对话:“带露娜去那边赏赏花好吗?这边让我们大人好好聊聊。”
“额,哦,好的。胡里奥先生,那我先告退,一会再见。”奥古斯都明白了母亲的用意,推着露娜走进了花园之中。
“抱歉,罗德里戈将军,我儿子天性好自由,不喜欢被拘束,他未来的路,就请交给他自己去摸索吧。我们做父母的只要在他困扰的时候拉他一把,就行了。您说是吗?”安吉尔微微鞠躬为奥古斯都刚才的冒犯向胡里奥致歉。
“夫人所言极是啊!您二位自有教子良方,我就不再多言了!”胡里奥见中将的夫人向他表达歉意,感到诚惶诚恐。在相互客套一番之后,他们又将话题转到了新的方向。
“露娜!你别走太快啊!”
“我并不想和白痴老哥一起赏花。”露娜自顾自地走在前头,任由身后的奥古斯都呼唤着,却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。
“臭丫头站住!”奥古斯都向前快跑,一把将她按在原地:“能不能对你亲哥态度好一点?”
“哼!”露娜扭动着肩膀试图挣脱奥古斯都的束缚,但很快她便发现这是徒劳。
“那件事都过了那么久了,你还不能原谅我吗?”
“那天看到你气定神闲地睡觉的时候,我就已经告诉自己,我最喜欢的那个哥哥已经再也不见了!!!放开我!”露娜不耐烦地挣扎着,在最后几个字蹦出口中时,说话的声音近乎是吼出来的,所幸兄妹俩处在一个没什么人的位置,并没有在宾客中引起骚动。奥古斯都被露娜一吼,下意识地松开了手。趁着这个间隙,露娜连忙甩开奥古斯都,一个人跑了回去。
“哎呀,这不是奥古斯都吗?你居然也在这里?”沮丧地奥古斯都听见了后方的说话声,回头看去,希德·迪亚斯正和一名女仆走在一起,看见了奥古斯都后,便向他走来。
“那个小姑娘是谁?你好像让她非常生气啊。”在这附近散步的希德,看起来是听见了露娜的怒吼。
“那个……那个,其实她是我的妹妹,因为,一些事情……”奥古斯都有些尴尬地挠着自己的头。
“虽然,吾辈是独生子,但是,这种感觉吾辈知道。嗯嗯,属于兄妹之间的那种吵架,对吧?”
“额,呵呵呵呵……”奥古斯都不知道希德指的吵架和他与露娜之间的矛盾是否为一回事,家里的问题他不想随便想别人诉说,只得附和希德,陪着尴尬的笑脸。
“对了,希德,感谢你那天的帮助。齐格菲娅她,没事吧?”
“那天吾辈就将她送到了医生那里,在她家人到达之前,吾辈都有在附近守候,没问题的。”
“之后她都没有给我联络,还有些担心呢。这个,”奥古斯都解下腰间悬挂的骑士剑,双手平放着递到了希德面前:“远离主人这么长的时间,它应该很寂寞吧。”
“用它架起了我们之间信任的桥梁,吾辈觉得是非常值得的!”希德从奥古斯都手中接过剑,向着太阳拔出,自己久违的武器重回手里的**,不是普通人所能体会的。
“十分抱歉,打断二位的对话。”一直静静地站在希德身后,刚才与他并肩而行的女仆突然上前一步,开口说道:“您就是奥古斯都大人吗?”
“是我,有什么事吗?”
“我名叫安娜,是从小就侍奉齐格菲娅小姐的贴身女仆。”纤细的嗓音,娇小的身材,奥古斯都估摸着这位女仆的年纪可能并不会大于自己。
“首先,我很感谢您在前段时间对小姐的关照。”安娜彬彬有礼的语气,一看就是经过了严格的礼仪训练:“小姐几次提起您,都给予了不错的评价。”
“但是!”安娜话锋一转,她向前跨出一步,用手指戳着奥古斯都的胸口,表情变得激动了起来:“您身为一个男人,居然让我们小姐在太阳底下暴晒,导致她中暑病倒。若不是迪亚斯大人出手相救,还险些命丧袭击者之手。这一系列的失职,安娜我……安娜我是绝对绝对无法原谅的呦!”
身着女仆服的少女,大声教训着一名身穿礼服的少年,这有些僭越的一幕在外人看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。奥古斯都被安娜咄咄逼人的架势所震慑,不由得想要后退几步,但刚向后迈开腿,便感觉到自己的脚踢上了身后种植的植物,为了不毁坏主人家的花圃,他只得站在原地。
虽然不是出身贵族,没有什么摆架子的立场,但是作为舞会的宾客,被一名女仆当面教训,奥古斯都还是相当的不爽:“那天的情况,又不是我能掌控的!天气啦,袭击啦,这些……”
“您的错误并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,而是作为被小姐雇佣的护卫,应该在很多事情发生之前就要能够预见到,及时采取措施的哦!”
“你稍等一下,我什么时候是她的护卫了?虽然我们有一起进行过调查行动,但只是普通的朋友,大部分时间甚至不住一起。”
“是吗?在我的主人质问小姐的时候,她说,‘找了一个能够护卫她的少年协助她的调查’。”
“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,但是在这里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,我并不是她雇佣的护卫,我们只是共享调查的信息罢了。”
“那、那么,就、就算如此,总之您的疏忽大意让小姐陷入危机,这点没错吧?”安娜移开了贴近奥古斯都的身子。
“唔……”奥古斯都清楚,这件事自己确实没有反驳的余地。
“我们小姐,只从哥哥去世之后,就变得有些自我封闭,天天都在废寝忘食地进行战斗训练。这次被她知道了海盗的消息,她就偷偷离家出走来到这里。我的主人,也就是阿拉贡公爵大人,他们夫妇发现小姐不见了,都急得团团转。公爵大人,就剩下小姐一个孩子了,知道她在巴伦西亚险些丧命,公爵大人赶紧就带人过来了。小姐遇到危险,我们都非常非常地担心啊!”
“你说什么?公子他,死了?”希德听闻这个消息,感到十分惊讶。
“是的,在小姐小时候,那次他们兄妹出行到了海边的一个村庄游玩。可是那天晚上,海盗袭击了村庄,为了保护小姐逃走,公子他留下殿后,等我们再见到他的时候,他已经永远离开我们了。那段时间,小姐哭干了眼泪,之后就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开朗了。”
“这……还真是遗憾啊,吾辈小时与公子有一面之缘,他的亲和与武勇都可谓骑士楷模。那些可恶的海盗,竟杀害了一名如此优秀的骑士!他们的罪行的确需要受到制裁!”希德捏着拳头,愤恨使得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。
“齐格菲娅来了之后,对家里的事一点都没说呢……难怪她,会一个人来这里调查海盗的事情。”
“不过,奥古斯都大人,如果真如您所说,小姐一直是独立行动的话,公爵大人就很可能会把她强行带走,不再允许她进行调查,那样她就会失去亲手为哥哥报仇的机会。不瞒您说,小姐这次离家,我是在暗中进行了协助的,所以,我很希望她能得偿所愿。为了这个目的,我希望您能不计前嫌,帮帮我们小姐,刚才的无礼冒犯真是十分抱歉了。”安娜向奥古斯都弯腰低头,表达了自己的歉意。
“刚才的事,我也不在意啦……你放心吧,既然我和齐格菲娅都有相同的目的,那么一定会跟她紧密合作的。就算发生什么状况,我也会替她挡下危险的。毕竟,齐格菲娅是我的朋友嘛!”奥古斯都自信满满的目光落在了面前这名娇小的女仆脸上,阳光率直的笑容深深感染着安娜,她泛着红晕的甜美脸庞,也露出了一抹安心的微笑:“好!拜托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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